好消息，我在萧铎低谷时安慰他，鼓励他，帮扶他，

　　现在我有一位权势滔天、爱妹如命的将军哥哥

　　坏消息，我是个冒牌货，真女主回归后我这个冒牌货死得极其凄惨。

　　眼下，我正被将军哥哥用剑挑着脸蛋，【鸠占鹊巢这么多年，莹儿的苦你也该尝一遍，对吗，我的好妹妹？】

　　对你六舅啊对，萧铎不容置疑的一番话，我这个假千金成了真千金的婢女。

　　一

　　萧府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张灯结彩，宾客往来不绝。

　　这是为庆祝萧莹回府专门设的宴席。

　　而我这位冒牌货，正在后院洗成山的衣服。

　　要是以前，这种活何时轮到我做，但眼下我早已不是萧铎心尖尖上的妹妹，更别提那晚梦到我只是一个话本中的炮灰女配，稍有不慎就会被将军兄妹挫骨扬灰。

　　说不难过是假的，就在三天以前，萧铎还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依赖的人，被亲人背刺是最痛的。

　　『萧妙，别洗了，将军吩咐，要你随我去前厅。』

　　萧铎让我去前厅？我把手胡乱在衣服上擦了擦，脑袋晕晕的跟着张妈妈往前厅走。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萧铎把冰冷的剑贴在脸上的刺骨恐惧，但心里仍下意识依赖信任他，他会心疼我干这些粗活吗？会像之前一样在他身边安好我的坐席邀请我一同赴宴吗？

　　沉浸在幻想中，我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前厅。周围宾客窃窃私语议论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茫然急切的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膝盖上一阵剧痛传来，耳边响起怒喝『跪下！』，紧接着眼前就是熟悉的金纹紫靴，是萧铎！只见眼前人的脚步经过我面前毫无停顿，径直往堂内走去。

　　『哥哥！莹儿给哥哥请安！』

　　堂侧萧莹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全场无一人在意跪在地上的我。

　　过了好久，熟悉又冰冷的声音响起，

　　『萧妙，来伺候莹儿用膳。』

　　我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堂内高坐的萧铎，不能流眼泪，萧妙，别让自己更丢脸了！

　　然而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高堂之上的那道身影隐匿在光中看不真切，饮酒的手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继续饮酒。

　　萧莹的坐席和我从前一样，在萧铎一旁。

　　我立在萧铎和萧莹身后，默默的给萧莹布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萧莹酷爱吃今晚的坚果，我的双手在水中泡了一天，已经柔软发白，不过几轮剥果，已经有几处冒起水泡，血丝渗出。我疼痛难忍，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一只大手紧紧钳住我的胳膊，萧铎眼里晦暗不明，

　　『手怎么了？』

　　我倔强的不答话，能感受到那只手收紧我的胳膊，力道不断加重。

　　『如此无用，怎么伺候莹儿用膳，下去吧。』

　　萧铎眉头紧锁，我的心也沉沉下坠。我的用处？不能讨好萧莹，已经是无用了吗？萧铎……你对我当真一丝情谊也无？

　　回到房间，我脑袋昏昏沉沉，外面烟花乍放，欢声笑语。萧莹现在……正在被册封县主吧？我意识恍惚中回到萧家被抄家时，当时萧大人在朝中犯了事，狱中病逝，不久萧母也随萧父西去。

　　就在他们去世的第二天，朝廷为他们平反，皇帝召我入宫，要封我为郡主以示抚恤。

　　当时我深知萧家没落，封为郡主确实是能保我余生无忧，而萧铎从小梦想进军营洒热血……官家子弟可入军随将军麾下，如今却只能凭自己一人之力重新步入朝堂。

　　我不假思索的拒绝了赏赐，

　　『启禀陛下！父母双亡，小女唯兄长一人依仗，恳请陛下收回对我的恩典，小女愿终生不得诰命赏赐，只求陛下开恩准许兄长能入军营随将军麾下，为陛下效力！』

　　那晚回到空无一人家丁散尽的家中，萧铎守在我的床前哄我入睡，恍惚间好像有热泪滴在我的手心里。

　　从回忆里挣脱，我睁眼发现枕头已经被泪水打湿，萧铎正静静的立在我床前看着我，只是这一次，萧铎脸色沉沉，冷得能让空气结冰，不复温柔。『哭什么？』

　　我低头不答，感觉周身气压逐渐沉重。

　　『说话，萧妙。』

　　我气不过，脑子一热下意识说到：

　　『我梦到你死了。』

　　没想到萧铎听完却气势回温，勾了一下嘴角，『牙尖嘴利。』

　　恍惚间我们好像回到了事发以前。

　　一个瓷瓶塞进我手里，

　　『自己涂药，手要是落下病根，怎么伺候萧莹？』

　　说罢转身离去，我将手中的瓷瓶狠狠朝门口一扔，离去的背影微不可见的踉跄了一下，消失在夜色中。

　　好吧，我又不争气的把药捡回来了，身体是自己的，我也不想自己落下毛病。

　　二

　　我又梦到以前了，还是这样的料峭寒春，我窝在萧铎的怀里，萧铎握着我的手教我练字，暖炉氤氲。

　　【还当自己是小姐呢？】

　　一桶冰冷的水泼向我，我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眼前是萧莹笑盈盈的模样，这是又要怎么刁难我呢，是罚跪？是断食？这几日萧莹变着法的折腾我，我的身体哪受得住这么多折腾，连日来低烧不断。

　　【别紧张，今天哥哥休沐在家休息，特准许我去书房陪伴左右，我来是特意让你随我一道去，我多贴心呀。】

　　我可没那么天真，回忆刀刀最致命，这次萧莹是想在萧铎面前羞辱我。懒得与她多费口舌，【你牙上有菜叶。】

　　说完率先去了书房，身后传来萧莹愤恨的尖叫。

　　【跪下。】我刚踏入书房，萧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发号施令，这几天的经历让我毫无犹豫的下跪，形成了条件发射。一时书房静默无言，萧铎不知为何好像突然心情极差，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冷了几分。

　　【呵，萧妙，你现在倒是跪的容易。】

　　【将军大人有令，奴不敢不从。】

　　我将头磕在地板上，不再抬头，只能这样宣泄内心的委屈和埋怨。

　　屋里的气压更低了，空气仿佛要凝结一般。

　　【哥哥，别生气，为这样一个奴婢动怒不值得。】

　　萧莹的如水如歌的声音打破了僵持，但脸上分明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萧妙，我好心让你来与兄长相见你却惹出这些是非，出去跪着不许起来。】我早就想走了，踉跄着起身，正要出去，萧铎却发话了。

　　【不用跪在外面，冻死了算谁的，萧妙，跪在我桌前。】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萧妙立在萧铎身旁磨墨，我就跪在二人对面，期间若有若无的能感觉到萧铎灼热的目光扫过我，每一眼都深深看着我，像是要把我这般模样刻进脑子里。

　　昏昏欲睡之时，萧莹又打破沉默，【哥哥，这只白玉笔真漂亮，可以送给我吗？】

　　白玉笔？我抬眼看去，脱口而出：【不可以！】

　　萧莹愣住，转头看萧铎，萧铎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舍不得？本来就不该是你的不是吗？】

　　我被雷劈一般跪在原地愣神，这支笔……是我十二岁那年，萧铎亲手送给我的，我曾用这支笔亲手无数遍写下萧铎随军时的一封封家信。

　　不知不觉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萧铎眉头皱起，掩不住浑身戾气。

　　【哭什么，萧莹，你拿去吧。】

　　萧莹甜甜的道谢，快乐的离开了书房，我还在原地泪眼模糊。

　　我讨厌萧铎，我讨厌死他了。

　　用尽浑身力气，磕磕绊绊的跌出书房，身后传来萧铎沉沉的声音。

　　【身体怎么变得这么虚弱？】

　　我装没听到，跌跌撞撞的落荒而逃。

　　书房内，萧铎舒展开攥紧的拳头，手心被指甲划破流出一道道血滴，萧铎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愣愣的盯着我刚刚跪着的地方。【妙妙……】

　　路过的下人不禁唏嘘，大将军，也会眼红吗？

　　三

　　料峭春寒终于散去，现在是草长莺飞的三月暖春，三月的第一天，也是我……和萧莹的生日。

　　今年的生辰宴自然是没有我的份儿，我跟着其他人一起为萧莹的生辰宴忙里忙外。

　　萧铎虽然还在京外办事，却承诺晚上会回来给萧莹过生日。

　　突然东院大火冲天，紧接着众人奔走。

　　【走水了！走水了！】

　　【别紧张，是萧莹小姐特意安排的。】

　　萧莹特意安排？东院？不好！

　　东院废弃已久，那是萧宅旧院。那里有我最珍贵的东西，东院那儿有一处小花园，是我和萧铎亲手打理的，在院中我们还种了一颗小树苗，如今已经亭亭如盖。

　　【不要！不要！】

　　我冲进东院，却被人拦下，萧莹命人将我按在地上，我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生机勃勃的小花园消失在烟熏火燎之中。

　　【萧铎，你回来呀萧铎……萧莹，求求你了，不要这样！求你了!】

　　萧莹笑得灿烂，看我从不断哀求到流干了眼泪，枯坐在废墟中。

　　夜色中萧铎匆匆赶来，入目便是荒芜的东院和一个荒芜的萧妙。身后萧妙和其余人不断地喊着他，萧铎却充耳不闻，小心翼翼的走近我，不知为何，萧铎总觉得这一把大火，好像要把萧妙也从他身边烧走一般，巨大的恐慌攥住他的心脏，压的人喘不过气，让他不敢言语。

　　【萧……妙妙。】

　　【别这么喊我，将军，奴觉得恶心。】

　　说完失魂落魄的要起身，才发现其他人不知何时已被萧铎亲卫疏散，萧铎从身后紧紧地用胳膊圈住我，力道之大仿佛要把我揉进骨子里。

　　【妙妙，妙妙，你看着我，别这样，萧妙！还会有的，好吗，你忍耐一下，这些我都会还给你的……】

　　【将军，你真擅长说鬼话，不会回来了，什么都不会回来了，包括萧妙。】

　　我挣扎不开萧铎的怀抱，干脆用力咬住他的胳膊，眼泪止不住的流，萧铎的血滴融进我的嘴里，萧铎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死死抱着我不放。

　　后脖颈传来一片温热，萧铎……哭了吗？

　　他将头埋在我的脖间，像是丢了魂一样，一遍遍低声重复着【妙妙会回来的，妙妙会回来的……】

　　我心里一阵阵发冷，晕倒在萧铎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