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敏姐，在丰济发现一具男尸。”

　　小飞刚挂了报警电话，我就知道我们又来事了。

　　很快，我们就到达了丰济。

　　法医已经先我们一步到了。

　　我蹲下身子，看了看尸体：“王法医，这具尸体看起来很奇怪啊，腹部这么大一个口子，但是死者的面容却显得那么地安静，就好像睡着了一般，而且这周围也没有搏斗的迹象。”

　　王法医摆了摆手：“这我暂时还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没办法，王法医一直都是这么严谨，不会给出一点没有依据的推断。

　　“敏姐，这里有两条很深的印子，不知道和案件有没有关系。”

　　“先拍照取证。”

　　“敏姐，在旁边的树丛里面发现了一张名片。”

　　小飞递给来我一张名片，我接过来，是宇亚事务所的合伙人张亚的名片。

　　“走吧，去宇亚事务所看看。”

　　宇亚事务所。

　　“请问你们认识这个人吗？”

　　我将名片递到事务所的工作人员面前。

　　“认识认识，这是我们老板。”

　　小郭将死者的照片递到他们面前：“请问是他吗？”

　　“是的是的！”

　　“什么事？”

　　里面的办公室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看着我们问道。

　　工作人员提醒我们：“这是我们另外一个老板。”

　　“你好，警察。”

　　“你们好，李宇。”李宇跟我握了一个手：“请问有什么事情？”

　　“你的合伙人张亚死了，我们来了解了解情况。”

　　李宇很不可置信：“阿亚死了？”

　　“对，所以按例我们来了解一下情况，请问死者是一个怎样的人？”

　　“阿亚平时工作很认真负责的，但是有时候做事也有些刻板，员工有时候会抱怨他太严格了，客户有时候也会抱怨他。但是总的来说，阿亚还是一个很好的合伙人的。”

　　说完这些，李宇叹了一口气。

　　“那你知不知道他私人生活情况？”

　　“这我倒是不太关注，毕竟我们只是合伙人嘛，我就知道她他家里还有一个老婆。”

　　“请问他老婆叫什么名字？”

　　李亚不假思索：“袁乐乐。”

　　“请问他家在哪里？”

　　“他家在武兴那边。”

　　张亚家。

　　我们在张亚家门口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开门，好不容易对面的太太才回来了。

　　“你好，请问你知道对面这户人家啊去哪里了吗？”

　　“张先生我不知道，但是张太太应该是出去打牌了。”

　　“出去打牌了？”

　　“对啊，她昨天下午五点钟左右出门的啊，那时候还跟我打了招呼，说约了姐妹通宵打牌，问我要不要去，但是我哪里有时间啊，所以就拒绝她了。”

　　“你确定是五点？”

　　“我确定啊，那时候我刚刚接了我家孩子回来，正好五点。”

　　“好的，谢谢。”

　　“敏姐，我们要不再去楼下问一下保安？”

　　小郭提醒道。

　　“行，反正她还没有回来。”

　　楼下。

　　“请问这栋楼201的住户是张先生和张太太吗？”

　　保安看了我们一眼，小飞将证件递到他的面前：“警察。”

　　保安连忙回答：“是啊是啊，是张先生和张太太。”

　　“请问你知道张先生和张太太去哪里了吗？”

　　保安思索了一番：“张太太应该是昨天下午五点的时候就出门打牌去了，张先生应该是七点多时候出去的。”

　　我们相互之间看了一眼。

　　“你确定吗？”

　　“我确定啊，昨天张太太出门的时候，我正在看下午的新闻呢，五点钟刚好结束，张太太跟我说她出去打牌了，我还跟她说，让她手气好一点，多赢点钱呢。”

　　“那张先生呢？”

　　小飞迫不及待地问道。

　　“张先生是七点钟出去的，那时候晚间新闻开始播，外面停了一辆白色的车，下来了一个穿着白色裙子，戴着白色帽子，反正就是全身几乎都是白色的女人，我刚想要去问她找谁，张先生就出来了，我看张先生认识她，也就没管了。”

　　“大伯，你看到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这我就没有看见了，那个女人背对着我，我没有看清楚。”

　　“那车牌号呢？”

　　“我也没有注意。”

　　我们心中刚刚升腾起来的一点希望破灭了。

　　“张太太回来了。”

　　保安忽然指着小区门口跟我们说道。

　　“请问你是袁乐乐吗？”

　　“是啊！”

　　张亚家。

　　“张太太，很抱歉告诉你这个不好的消息，但是我们还是需要你配合我们的调查，给我们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

　　我很抱歉地说道。

　　其实每次我最害怕的就是告诉死者家属死者死讯的时候，我不擅长安慰人，一般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难受，还得一次又一次地跟他们了解死者生前的事情，挑起他们的伤心事。

　　小郭抽了一张纸递给刚刚从厕所出来，坐在沙发上面，双眼红肿的张太太。

　　“张太太，我们想问一句你昨天晚上在哪里？”

　　张太太震惊地看着我们，那副眼神好像在说，你们怀疑我？

　　这也是人之常情。

　　“张太太，别紧张，我们的例行询问。”

　　张太太平复了许久才开口说话：“我昨天晚上五点就出门了，因为我和姐妹约了八点一起打牌。”

　　“八点打牌，五点就出门了？”

　　“我想着打牌那边反正就在商场附近，所以就先去逛个商场，再吃个饭就刚刚好。”

　　“你一个人逛的？”

　　“对啊，我一个人逛的。”说罢，张太太还从自己的身后拿出来一个袋子：“这是我昨天逛街的时候买的裙子。”

　　小郭拿出来看了一眼，还有收据，是七点五十二卖的一条红裙子。

　　看来是真的有不在场证明。

　　我们只能说一句：“节哀顺变。”

　　警局内。

　　“刚刚王法医已经出具了详细的尸检报告，证明张亚并不是腹部中刀失血过多死的，他真正的死因是吸入过多的汽车一氧化碳，而且，他在死之前食用过安眠药。”

　　小郭拿着王法医拿过来的尸检报告说道。

　　小飞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怪不得啊，死者死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地平常，没有一点痛苦的样子，原来是死了之后才被人插了一刀啊。”

　　我思考了一下问道：“小郭，法医说张亚是几点钟死的？”

　　小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尸检报告：“法医说张亚的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的七点半到八点半。”

　　“七点半到八点半啊？”我细细思考了一下：“那袁乐乐就没有时间作案了？”

　　“现在看来，还是昨天晚上七点钟来接走张亚的那个白衣女人最有可能了。”

　　2

　　“还是再去走访一次案发现场吧。”

　　反正在这里想也是白想，倒不如去案发现场看看。

　　我们走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我忽然想起来：“小飞，上次这里是不是有两条很深的印子？”

　　“对啊，不过看起来好像和案件没有什么关系。”

　　我还是走过去看了那两条印子，又拿着照片对比。

　　我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这有点像什么小推车、轮椅之类的轮胎印啊。”

　　小郭就兴奋地指着不远处：“敏姐，那里好像有一家小卖部，要不我们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目击证人？”

　　“行。”

　　“老板，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你们是警察吧？是不是来调查今天早上在河滩那里的那场凶案的啊？”

　　我们一听他这么积极，觉得他肯定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老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老板摆了摆手，摇头：“不是啊，我不知道啊，我今天早上一来就一直都在店里面，都是听别人说的。”

　　小飞和小郭一听他这样回答，立马就焉了下来。

　　我不甘心今天就这样无功而返：“老板，你再仔细想想，昨天晚上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比如说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声音，就算再小的事情，也是可以帮助我们破案的。”

　　“那我想想啊。”老板支着头开始想，一两分钟后：“警官，你这样说，我就想起来一件小事情了。”

　　我欣喜地看着他：“你说，就算是再小的事情，也有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是这样，因为这边比较偏僻嘛，所以我每天都是九点半左右关门，昨天我和平常一样，都是九点半就打算关门，但是我刚刚把门关下，外面就停了一辆车，下来了一个穿着白裙子，戴着白帽子，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全身都穿着白衣服的女人下来了，我还以为她要买东西呢，刚打算把门打开，结果她又上车走了，估计是后视镜脏了，下来擦一下。”

　　我们一听到这里，就想起来了上午保安跟我们说的那个昨天晚上七点钟接走张亚的白衣女人。

　　“老板，她开的车是什么颜色的？”

　　“白色的啊，你别说，所有东西都是白色的。”

　　这契合度，让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这是巧合了。

　　我欣喜极了，有了目击证人就好办多了：“老板，你有没有看见她的长相啊？”

　　老板赶紧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那我可就没有了，她背对着我的。”

　　我们又陷入了短暂的失落当中，但是现在我们起码有了一个调查的方向。

　　这个开着白色轿车，全身穿着白色的女人应该就是最后见过张亚的人，在凶案现场出现应该也不是巧合。

　　但是，接下来的一件事情让我们变得全都摸不着头脑了。

　　“敏姐，我刚刚查了张亚的资料，发现袁乐乐并不是她的妻子，他的妻子是一个叫做施华的女人。”

　　小郭摸不着头脑地跑过来跟我说道。

　　“什么？袁乐乐不是他的妻子？可是我们走访了他身边的人，都说他的妻子就是袁乐乐啊。”

　　我一时之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且我查到了施华在两年前曾经来警局报过警，说张亚家暴她。”

　　小郭愤怒地说道。

　　“我去问了李姐，家暴这个案件是李姐处理的，李姐对这个案件印象格外深刻，说那次施华全身是伤地跑过来报警，当时精神都有些错乱了，让他们很气愤，说一定要给施华讨一个公道回来，但是没过几天，施华就撤销报案了，还坚持自己是摔伤的，跟张亚没有关系，张亚对她很好的，李姐他们怎么劝说都没有用。撤销报案了，这就是别人的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李姐提起张亚，还咬牙切齿呢！”

　　小飞听了这番话都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鬼？玛德，家暴男啊！”

　　这番言论确实让我们组的人都大大地惊讶了一把，在这之前，我们所了解到的张亚还只是他呈现给外人的一幕。

　　严谨，一丝不苟，是一个好的合伙人和工作搭档，可能会讨员工的嫌，但总而言之，人还是不错的。

　　但是没想到是一个十足的衣冠禽兽啊。

　　“那现在这个施华在哪里？”

　　我赶紧问道。

　　“我马上去查。”

　　小郭放下手中的资料回答道，语气里面的愤怒还是如同刚刚那样强烈，一点都没有消减。

　　半天后。

　　“敏姐，我查到了，在那次家暴报案之后不久，施华的养父母就因为意外去世了，之后她就离开了，再也没回来过，但是半个月前，她回来了。”

　　小飞立马从椅子上面弹了起来：“靠，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她两年没回来，一点事情都没有，一回来，张亚就出事了？”

　　小郭也不知道说什么：“真希望不是她。”

　　我也打心底里面希望不是她。

　　但是我们是警察，我只能站起身来：“走吧，既然已经查到她在哪里了，总要去例行询问一下。”

　　酒店。

　　我们敲响了施华住的酒店的房门。

　　“哪位？”

　　小飞透过猫眼给她出示了我们的证件，施华这才打开了门。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看着眼前这个面容秀丽的女人，我根本不能将她和那个家暴案上面鼻青脸肿的受害者联想到一起。

　　我心里再次希望张亚不是她杀的，她已经逃脱张亚了，她已经可以拥有一个全新的，充满希望的生活，我不希望她做了这种傻事。

　　小郭问道：“你是张亚的妻子吗？”

　　一听见张亚的名字，我都能够感受到她身体因为害怕而产生的微微颤抖，这就好像已经成为了她的反射弧一样，听到张亚的名字就不受控制地害怕。

　　“我不是，你们找错人了。”

　　施华的态度大转，将我们往外面推。

　　小飞忍不住拦住她：“张亚已经死了，你不用害怕！”

　　听见张亚死亡的消息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松开了将我们往外面推的手，随即，无力地跌落在了地上，捂住自己的脸哭了起来。

　　我和小郭一起将她扶到了酒店的床上。

　　3

　　许久，施华才在我们的安慰下平静下来。

　　她闭上眼睛问我们：“张亚是怎么死的？”

　　我如实回答她：“张亚在上周四晚上被别人杀了。”

　　她忽然冷笑了两声：“死得好，他这种人，终于死了，死得好，老天开眼啊！老天开眼啊！”

　　我们坐在她的身边，并没有打扰她，一直等到她平静了下来。

　　“施小姐，按照惯例，我们必须要询问你一些事情。”

　　施华侧过身来看着我们，笑着回答我们：“好啊，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问施小姐。”

　　我们相互看了一眼，最后是我开口了：“施小姐，请问你两年前为什么离开了？”

　　施华看了小飞一眼，又看向我，笑着回答：“这个问题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我们当然知道了，只好不再问这个问题。

　　“当初你为什么在报警之后，又撤销了报警，法律是可以保护你的。”

　　说到这里，施华又冷笑了两声：“是啊，法律可以保护我，所以法律能保护得了我一辈子吗？能保护得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再碰见张亚这个人渣吗？能保护得了我爸妈吗？”

　　我们沉默了，我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后来你逃跑了？”

　　“对啊，怎么不跑呢？后来我爸妈出车祸去世了，我以为我立马就可以跑了，可以永远离开张亚这个人渣了，我当然要跑了。可是张亚他不傻啊，他知道我爸妈去世了，我一定会想办法逃跑的，所以他天天把我关在家里，用绳子绑住我，不给我逃出去的机会。”

　　听着施华现在回忆起来当初那些痛苦的回忆的语气，我都无法想象当时她的境遇，无法想象她当时的绝望。

　　施华狠狠地擦掉了自己眼角的眼泪：“后来啊，我一直很听张亚的话，一个多月之后，张亚才没有用绳子绑我来，所以在有一天他下班回来之后，我躲在门后面，用花瓶狠狠地把他砸晕了，才逃出来，我当然要跑了，我要跑得远远的，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张亚这个人渣！一辈子都不要再看见张亚这个混蛋！王八蛋！”

　　施华手中的枕头此刻就好像变成了施华心中的张亚，接受着她的摧残。

　　我们没有阻拦她的发泄，直到她完全发泄完了，将手中被扯得破破烂烂的枕头一把扔向了不远处洁白的墙上。

　　我试探着开口：“施小姐，能冒昧地问一下，离开两年了，你为什么忽然又回来了？”

　　施华看了我一眼：“我父母去世前因为我和张亚的事情，担心了我很久，对他们，我一直很愧疚，前几天正好是他们的忌日，我想着都已经两年了，我偷偷回来一趟，只要不是在我父母忌日那天去祭奠他们，应该也碰不上张亚，所以就偷偷回来祭奠他们一下。”

　　说道这里，施华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施小姐，我们还是要冒昧地问一下，上周四的晚上你在哪里？”

　　“你们怀疑是我杀了张亚？”

　　我们急于解释：“这只是我们的例行询问。”

　　施华倒是平静了下来：“不怪你们，我一回来，他就死了，是谁都会怀疑是我杀了他，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真的杀了他！我恨不得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不过没机会了，他已经被别人杀了。那天晚上啊，那天晚上我和以前两个玩得特别好的姐妹聚了一下，她们在我离开之前一直都很帮助我，我们也已经两年没见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想着和她们见一面，让她们别担心我。

　　本来我们是打算吃完晚饭之后再去看电影的，但是吃完晚餐之后，我觉得有点不舒服，所以就先回去了。”

　　“你们吃完晚餐是几点钟？”

　　“八点整吧，我们出饭店门的时候，饭店里面的时钟报时了。”

　　“八点之后你去哪里了？”

　　“本来我是想要回酒店睡觉的，但是吹了吹晚上的风，感觉舒服多了，所以就在外面走了走。”

　　“你一个人走的？”

　　“对啊，一个人走的。”

　　“能给我们你那两个朋友的联系方式吗？”

　　“好。”

　　我和小郭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那施小姐，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施华站起身来，将我们送到房门口：“各位警官，我就不送你们了。”

　　“敏姐……”

　　小郭好像有什么想说的，但是我已经能够猜到她想说什么了。

　　我摆了摆手：“先去找袁乐乐问问，她知不知道施华的存在。”

　　袁乐乐家。

　　“警官，我先生的案子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袁乐乐，我们还有些事情想要和你了解一下。”

　　“警官，你们说。”

　　“张先生还有一个妻子你知不知道？”

　　袁乐乐忽然沉默了，跌坐在沙发上，缓了许久。

　　“我知道啊，她在两年前就已经离开了啊。”

　　“你知道他结婚了还和他在一起？”

　　袁乐乐忽然有些激动：“不是啊，他追求我的时候没有说他结过婚，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我想我们谈恋爱谈得差不多了，该结婚了，他才跟我坦白说他结过婚，但是还没有离婚的事情的。他说等他找到施华，就和她离婚，然后我们结婚的。”

　　“那你就信了他的话？”

　　“不然呢，我们俩都已经一年半快两年的感情了，而且本来就是施华离开他，他们才没有离婚的啊，只要找到施华，他和施华把婚离了，我们就能结婚了啊。”

　　袁乐乐的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就响了。

　　她看了我们一眼。

　　“没事，袁小姐，你先接电话。”

　　“谢谢。”袁乐乐点了点头，接起来了电话：“警察还在上面问我问题，你先等一下吧。”

　　“袁小姐，你还有事情？”

　　“对啊，有人在下面等着我，你们还有问题吗？”

　　“

　　没有了，你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