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勾起嘴角：“当然。”

　　那女子也不和叶尘争辩，而是摆弄手中竹篮。

　　叶尘瞧见竹篮，微微皱眉。

　　远看这竹篮，就是寻常竹篮，近看竹篮，越看越是玄妙，倒不像是竹篮了。

　　应当是佛家妙宝变做的竹篮，只是不知道有何作用。

　　叶尘问道：“敢问菩萨在这里要行什么神通，讲说什么佛法？我这一遭，算不算是打搅了菩萨的好事？”

　　女子没接茬，而是问道：“施主，你可见竹篮打满水啊？”

　　“竹篮打水？竹篮自然是打不满水的。有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是这个理儿，竹篮打水一场空，可修行之事，不就是竹篮打水，化不可能为可能吗？”

　　那女子似笑非笑，像是要考验叶尘一番。

　　周遭妖怪众听了女子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仔细参悟，思考着何时能将这道理领悟透彻，不同的物类，竟也交头接耳，野猪妖怪与麋鹿妖怪交谈，老虎妖怪与蜈蚣妖怪推演。

　　叶尘听得周遭尽是一些猪叫狼嚎，一时间以为自己身在毒鸠国。

　　他想找个理由离开此地，却觉察出不妙。

　　下意识地想要抓紧许念恩的手，刚想到这儿，手扑了个空，和许念恩的联系忽地就断了。

　　嘿嘿，这下还真“入戏”了。

　　本想看看迦楼罗如何做事，没想到一不留神给自己搭了进来。

　　这菩萨化身是要给他设局了啊，不搞出些名堂，恐怕也没法脱身。

　　叶尘没有贸然开启仙王境气息感知许念恩。

　　不仅如此，他甚至不将自身修为绽放，而是选择留守于内心，只装作一个普通人。

　　他和佛家人打交道的次数太多，这类人最喜欢装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讲述一些奇怪道理，比起道家的行动杀伐，他们更喜好以嘴巴来解决问题。

　　究其深层次的原因……

　　叶尘回味着第六天魔王波旬的女儿，那个名为特利悉那的暖帐美人。

　　犯了杀业，说不定也会沾染第六天的欲念，成为波旬的一员，眼前这个女人若是犯了戒，说不定也会成为特利悉那那样的修士呢。

　　佛家法门领悟起来神识可以锤炼得比任何宗门都要厚重，传闻佛门中燃灯古佛有一念一世界的神通，一个念头，便能创造一个世界，如此神通，其他门派是学不来的。

　　可这代价，也确实是让人望而却步了，一步走错，就会堕入第六天。

　　也就迦楼罗这等血脉精纯，没什么杂质的大妖能不受佛魔意志拘束，不然，这波旬也要多一个护教神鸟。

　　叶尘说道：“所谓竹篮打水，便是化不可能为可能，此话不假，但修行，却是有理可循，有迹可寻。天下三千大道，都是助修士领悟境界，突破限制，求得长生。你若说雷劫苦劫，那就是些泼皮话了，这世上哪里有一生如意之人，一生如意之事？不如意，便是道。

　　雷劫度过，人族亦能随风漂游十万里，俯仰天地间，此乃顺天而为，而非逆天而为。两者全不能当做一回事儿来看待。竹篮打水，无法可依，人族修行，有法可依。这便是不同。”

　　“这位施主，听话音，你似乎能将这竹篮打满水？”

　　“修士施展，自然是可以，常人施展，自然是不能，此乃顺应天道之法。”

　　说完这些，叶尘也就准备离开，压根没心情和这个菩萨化身争辩。

　　他素来不喜欢和佛家人争论，更何况这个化身还是个女相。

　　自己和一个女人争论来争论去，赢了，有什么用处？输了，又有什么用处？落了俗套，丢了颜面，反倒不是大丈夫所为了。

　　他心想着，就这么服个软吧，他一向对女人宽容。

　　刚要鞠躬说自己区区一介凡人，不擅竹篮打水，一回过神，手上就是一重。

　　叶尘看去，只见竹篮不知何时，已落入他手中。

　　“这，是何意？”

　　“请施主演化一番。”那人虔诚问道，“谈法讲法，终究不如实践深刻，竹篮打水，到底是无端虚妄，还是顺天而为，我们一试便知。”

　　“哈？”叶尘被这般挑弄，也没了什么耐心。

　　这竹篮，自己真就提不动吗？

　　竹篮中有水没水，自己掌握不住吗？

　　他仙王境修为，难道最简单的五行法术也不会？那实在是羞煞旁人了。 

　　叶尘刚要提篮蓄水，这时，一个恐怖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

　　虽说菩萨不杀人，但是以隐忍恶意，在西方世界也是合乎规矩。  

　　白泽背上的志怪经卷中，有一本志怪小说名为西游记，西游记中记载佛祖座前弟子金蝉子不听宣讲，被贬下凡间，经历人间苦楚，十世修行，九世被吃，一路上更是被各大家联合刁难。

　　以渡劫为名，佛家是可以干出恐怖事的，偏偏这帮人总喜欢讲一些奇怪道理，将自己的恐怖行径说的合理。

　　想到这里，一股莫名来自鸿蒙的气息压制在他的身上。

　　叶尘惊讶一声，再看向妙龄女子，那妙龄女子笑意盈盈，那笑容恬淡干净，此时却格外刺眼。

　　这股鸿蒙气息是什么，叶尘尚且不知，但叶尘经历过与迦楼罗的天道誓言，能察觉出这股鸿蒙气息与天道誓言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也就是说，菩萨抛出来的这个难题，他如果答不对，那么那股鸿蒙气息自然会让他接受惩罚！

　　这是设局啊。

　　这菩萨化身难不成是专心等他的？

　　叶尘也是感慨，想不到，佛家也看上自己了？

　　自己在小世界行走，杀了不下千人，在这个世界行走，也有几百，佛国规矩不杀生，自己若是归顺佛国，岂不是三两个时辰就堕入第六天，成了波旬的爪牙了？

　　而如果自己赢了……

　　说不定也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这股鸿蒙气息与天道誓言类似，那么对双方也都会有所约束，叶尘败了，接受惩罚，菩萨化身败了，也要接受惩罚。

　　想到这里，叶尘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这个问题，说简单，简单。

　　字面意思就能看出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