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做过违法乱纪的事儿，唯一次涉足，是为了给闺女筹救命钱。

　　也是这一次，遇到了一件差点要了我命的事儿！

　　①

　　瞧着短信上提示着23万元已入账的信息，我心里既激动又兴奋，连回家的脚步都不自觉轻快了几分，哪知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离我家二百米处的一户人家，有几个警员抬着两个盖着白布的担架，一前一后从那间房子里走出来。

　　避免被警察留下调查，我连忙转身将头上戴的，快要遮住脸的鸭舌帽拿下来，然后挺直脊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那群人身边走过。

　　耳边传来乱哄哄的议论声，“大白天带男人回家偷情，被老公杀了也是活该！”

　　“我早就看出她不是个好东西，这不，遭了报应了吧？”

　　对于这种事儿我虽没心思上前凑热闹，心底依然止不住的冒出疑问，莫不是死的不是那两口子，而是另有其人？

　　最近这一个月每天都能听到那两口子吵闹，前段时间，男人差点把女人打死了，那女人也不还手。

　　还是我上去说了几句好话，自发给打了急救电话，一场闹剧才算结束。

　　我的做法不止没得到二人感谢，临转身走时，那男人还冲我咕哝了一句多管闲事儿，

　　对此，我暗自摇头，未做理睬，心里却想着，若那女人一直任男人暴虐不反抗，早晚得出事。

　　没想到，这才过几天还真就出事儿了！

　　虽说我也是个男人，说良心话，我是最厌家暴，在我看来，喜欢家暴的男人都是无能之人。

　　夫妻双方不管谁对谁错，都不应该动手，女人娶回家本就是用来呵护的，若真有什么三观不合，无法磨合到一起，可以各自放手，没必要非得纠缠着，搞的两个人都痛苦。

　　进了屋，隔绝了外面嘈杂的声音，我拍了拍胸膛，深呼吸一口气，转身收拾起了衣物，明天闺女要做手术了，我得赶紧回去。

　　我知道这边儿刚出事，我就急匆匆地走，指不定要引起警察注意，眼下陪闺女重要，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拉着行李箱快速走到停车场，拉开车门，系好安全带，一踩油门毫不犹豫地往海市赶去。

　　哪知刚到通往海上的闸口就被逼停了。

　　就在我紧张的要死，担心警察追踪到我的信息，要抓我回警局时，却被告知，海市疫情爆发，现已封城不能再出入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对老婆孩子充满了担忧。

　　只是再火急火燎也没办法，我下车跟人家好说歹说，人家也不放我进去，最终只得调转车头往来时的方向而去。

　　打开新闻，目光停留在海市二万多人感染的页面上，心里一阵慌张无措，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就立即给老婆去了个电话。

　　不知怎地，车子开上一座拱桥时，莫名感觉周身传来一股沁入心脾的凉意，车头不受控制地摆动了两下，若非老婆温柔地声音从手机里传了过来，再加上我脑子机灵，迅速踩了刹车，指不定就冲进江里了。

　　“老公，我听说通往海市的路封了，你今天还能回来吗？”

　　老婆的语气中夹杂着惧怕和忧虑，不待我应声，又接着道：“现在街道小区都封了，上面不叫出门，咱闺女换洗衣服不够了，我这回来拿个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他们就不叫我出去了。”

　　老婆的语气里透着哭腔，“我若不回医院，咱闺女怎么办呀？她才9岁，还那么小，总不能不管不顾叫她饿死病死吧？”

　　“老婆别急，你打电话跟居委会好好说说，咱家情况她是知道的，就算外面疫情很严峻，总不至于连一点人情都不通了吧？”

　　听着老婆说家里的情况，我心疼的一抽一抽的，脸上充满了担忧和焦灼，只恨不能飞，不然早将身上插个翅膀飞过去了。

　　“老公，我嘴笨，不晓得怎么跟居委会说，她们才肯叫人放我出去！”

　　老婆的声音既委屈又焦急，我连忙接话：“我一会儿打电话帮你跟居委会说道说道。”

　　语罢我又叮嘱，“老婆，出门的时候记得把银行卡带着，我现在暂时回不去，一会儿把钱转给你，明天闺女手术时就靠你给她鼓励了。”

　　不待她说话，我又鼻子泛酸地接着道：“闺女若问起我，你就跟她实话实说，她现在大了，不用啥事儿都瞒着她。

　　就说爸爸会尽快回去看她，期望她快点好起来，叫她加油！”

　　“好的，我都知道了！”

　　老婆吸了吸鼻子，嗡声应道。

　　随即好似想起什么，在我刚要挂电话的时候立即追问，“老公，咱闺女手术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才二个月时间，你哪儿凑来的那么多钱？”

　　我一听她问及这个，心里就紧张起来，连忙语气严肃地道：“现在是救咱闺女的命重要，其他的，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可是……”

　　老婆好似还想说什么，我快速打断她的话，“总之，你不要瞎想，你老公怎么着也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儿。我这钱一没偷二没抢，是靠自己双手努力赚来的，来路干净着呢！”

　　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是有一点心虚的，只是为了让她安心，我只能强作镇定的跟她撒了个小谎。

　　老婆听完我的话，松了一口气，连忙催促，“老公我先挂了，你赶紧给居委会打个电话，让她们喊人把我放出去！”

　　“行，我知道了。”

　　说罢我就挂了电话。

　　因着一直停在路边影响后面行车，我立即启动车子，边给居委打电话边往自助银行而去。

　　刚才路上那点儿小插曲早就被我忘到九霄云外了。

　　②

　　手上的事儿忙完后，我就开车回到了原先住的地方，却没想到有两位警察在我门口等着。

　　看到警察的第一反应就是跑，后来想着跑了只会加大自己的嫌疑，就强作镇定地走上去，装作一无所知得模样，摸着脑袋憨厚地招呼道：“各位警察先生好！”

　　“你去哪儿了？”

　　一位年长的警察走向我，神色严肃地盘问道。

　　“警察先生，我家是海市的，出事那会儿本要回家的，哪知走到闸口被告知海市疫情爆发，道路全面封锁，不能出入了。”

　　我瞬间想通了警察来找我的原因，打开房门，将警察迎了进去，招待他们坐好后，毫不迟疑的开口解释起来。

　　见警察面上的怀疑依然没有松散下来，又连忙道：“我是来温市出差的，这房子是我临时租的，后天就到期了。

　　正巧这边工作忙完，就想着赶紧回去陪老婆孩子，哪知路被封了，只能又转回来了。”

　　我不擅长说谎，只得实话实说，毕竟我说的也是事实，我确实是来这边工作的，只不过期间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好在，给闺女手术的钱是凑齐了。

　　“就算如此，也不用这边刚出事，就急切地离开吧？”

　　警察脸上对我的怀疑愈发浓郁，尽管心里很不安，我依然强撑着笑脸，“闺女明天有一场大手术，今天不赶回去，明天就晚了。”

　　“警察先生，我今天经过的时候，听人议论，说杀人凶手是那女人的老公，这事是…真的吗？”

　　跟警察解释完以后，我又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很确定自己没杀人，可又实在想不通警察为何会盯上我，难不成是为我手上的那笔钱？

　　想到此，我心里一惊，后背登时出了一身冷汗，不行，一定要小心应对，不能让警察知道，不然闺女就没命活了。

　　“是的。”

　　大概觉得案件部分内情已传开，没什么好隐瞒的，两位警察没有与我说什么案情内情不能公开的话，而是抬了抬手，示意我不用那么紧张，直言说道：“这次之所以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跟那户人熟不熟？”

　　“不太熟！”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连忙摇了摇头。

　　“那你这两天有见过他吗？”

　　警察掏出一张照片推到我眼前，我一眼就看出了照片上的人是谁，摇头，“没见过！”

　　“确定没见过？”

　　警察看向我的眼睛里满是审视和孤疑。

　　我又看了一眼照片上梳着板寸头，穿着绿帽衫的中年男人，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呼之欲出，我立即起身唬着脸不悦地问道：“警察先生，你是在怀疑我窝藏罪犯？”

　　我就说警察们怎么会无故等在我门口，还接连追问我那女人丈夫的下落，敢情这是在怀疑我窝藏罪犯！

　　这种事儿，就算再老实的人也是有脾气的。

　　我恼的捏紧拳头，胸膛剧烈起伏。

　　“是这样的，我们早上调监控查找可疑人员时，看到你神色匆匆的拉着行李箱离开，当时判断你就算不是凶手，必然也与凶手关系非浅！

　　因而我们就向房东询问你的信息，结果房东说你已经退房了，具体去向不明。

　　正准备叫房东把门打开，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哪知你突然又回来了！”

　　警察面色如常地与我解释了等我的原因。

　　“嗯，是我鲁莽了！”

　　我怔愣了一秒，原来警察之所以怀疑我，是我自己的原因。

　　走的时候，我早就猜到自己会变成怀疑对象，却因为家庭琐事忘记了。

　　若非警察提醒，我还真就以为自己一直都是无辜者。

　　话说，好在凶手找到了，不然依我今天的做法一定会被当成重大杀人嫌犯。

　　如此，就得好长一段时间无法与老婆、闺女联系了。

　　警察见我缓和了脸色，又神色凝重地问道：“说说你眼中的陈强。”

　　许还想再试探我一次，也许真的想跟我了解有关陈强这个人，他脸上的怀疑已经消许多。

　　“对于他的情况我所知甚少，从时常看到他们夫妻俩，不分时间地点的打架和吵架来看，我个人觉得他应该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

　　“事实上，每次看到陈强打他女人，他女人光低着头不反抗，任由其打骂的时候，我还暗想着，他们两个一直这样下去，迟早得出事儿，没想到竟一语成戳。”

　　“那你认识这个男人吗？”

　　警察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确认了我真的没有撒谎，转头又拿出了一张照片递到我面前。

　　我瞧着照片个子瘦小的平头男人，眼中闪过一抹错愕，而警察也正是抓住我这一丝破绽，立即追问道：“你认识这位男性死者？”

　　“偶见过几次，并不熟悉！”

　　我这人不善于撒谎，只要一说谎总会露馅，因而只得跟警察们实话实说。

　　只不过有一点我没有说，就是见他的那几次，正好都瞧见他与那女人在大刘公司里闹，叫大刘还钱，而每次都被大刘叫保安轰了出去。

　　我当时还想着那男人天天打那女人，是不是那女人出轨了呢！

　　不过这些事儿既然警察不问，我自然不会主动说出来。

　　“都是在哪里见的？”

　　我正这样想的时候，警察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我脑子差点爆炸，我迅速想了一番措辞，打起精神应对道：“我上班的时候看见的，有好几次看见那女人，跟这个男人在院子周围走动。”

　　我也没说假话，确实有两次看见他们在一起了，警察若不信，可以去问别的邻居，当时不可能就我一个目击者。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走了！”

　　两个警察见从我这里问不出什么，就起了身，只是在临走之前又叮嘱道：“这段时间手机保持畅通，若有什么事儿，我们还会过来访问的。”

　　“好的，两位警察先生慢走！”

　　③

　　将两位警察送走之后，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次好在有惊无险的蒙混过去，就是不知能不能撑到闺女身体康复。

　　我早就知道自己做的不是好事儿，只是为了闺女，我不得不昧着良心趟这浑水。

　　想罢我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已没了亮光的天空，叹了一口气，想起给老婆转钱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也不知道她收没收到。

　　想到此，我立即拨通了老婆的电话。

　　“老婆，闺女咋样了？你顺利到医院了吗？”

　　老婆还没说话，我就先语气忧心而焦急地追问。

　　“老公，盈盈现在情况很好，我也已经到了医院了！”

　　不待我问话，她又疑惑地道：“老公，你打的钱我收到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钱用不了啊！”

　　“用不了？”

　　我心里一紧，联想到今天开车过天桥的那一幕，不自禁地感觉周身好似有一股无形的东西，在吹我的脖子，浑身莫名地冒出一股寒意。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认为是给老婆打电话不专心，才会让车头扭转，险些闯进长江里。

　　现在细想，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

　　以我开了10多年车的技术来看，这种低级错误根本就不会犯。

　　再加上那会儿，我分明感觉的是有两股力量，在搬弄着我的车头……

　　想到此，我的头脑一片空白，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老公，老公你在听吗？”

　　老婆的声音唤回了我的神志，我强行压下自己的心绪，哑着声音道：“老婆我在，你说！”

　　“老公，我刚刚给闺女拿完药，去收费台付钱的时候，收费员跟我说银行卡显示余额不足，我心里正奇怪，又让她试了两次结果还是不行，幸好我微信里还有五千多块钱，不然闺女药都没钱买了！”

　　听到我的应和，老婆连忙将她遇到的诡异之事儿，如实与我一一道来，

　　不等我问话，她又接着道：“我当时还以为是卡出问题了，等忙完手头上的事儿，我就到医院大厅自助取款机查了一下，银行卡不止能用，那提款机里余额提示上也明明白白写着23万啊！

　　老公，你说这事儿真奇了，这有钱花不了，我还是第1次碰见。”

　　“老婆，别担心，可能是医院收款系统出故障了，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免得她多想，我只能想个蹩脚的理由先安抚住她，不过，如果这笔钱一直动不了。老婆迟早会醒过神来。

　　“老婆，把电话给闺女，我给她说句话！”

　　我搓了搓汗毛直竖的胳膊，连忙转移话题，事实上，此刻哪怕再傻我也回过味来，我这明显是遇上事儿了，以免被不好的东西缠上，出了意外，我必须得跟闺女说个话，我很忧心自己会再也听不到宝贝的声音。

　　虽然我并不想死，但有些事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盈盈，今天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啊？”

　　电话一接通，我就换上了轻快而温柔的语调。

　　“爸爸，我今天很好，你什么时候回来？”

　　闺女声音明明很虚弱，却依然故作坚强地跟我说她很好，她没事儿。！

　　我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了出来，想起以往闺女健康快乐地围着我打转的音容，不停地埋怨自己没用，无法给妻子和孩子一个安稳充实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