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赤裸着脚踏上满地的碎玻璃，鲜血顺着地板缝隙滑落，留下蜿蜒的痕迹。

　　痛，痛彻心扉的痛。

　　但我却不敢发出痛呼。我泪流满面地望着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男人哀求：「求你。」

　　他的金丝边框眼镜闪过诡异的光芒，却一声不吭。

　　我只能强忍着往前再迈一步。

　　「继续。」

　　平淡的音调却比最毒的语言更残忍。

　　「不要，求你，求你绕了我。」

　　（1）

　　窗外闪电一闪而过，我终于看见了隐在黑暗中的脸，他竟弯起一边嘴角，满脸笑容地望着我。

　　「宝贝，你流的血可真令人心动。」

　　「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他站起身朝我走来，一张陌生的脸渐渐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文质彬彬，儒雅迷人，一如我给他开门时所见。

　　「小姐，我叫林勉，是楼下新搬来的住户，家里还没有整理干净，找不到螺丝刀了，不知道能不能向您借一下。」

　　俗套的借东西桥段，我却不以为意。请他在门口稍等，独自进屋为他翻找。

　　可我刚转身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关门的声音，「咔哒」一声，门锁也被锁上了。

　　我疑惑地转身，就见那陌生男人抵靠在门上，抬起头邪恶地看着我。

　　「你？」意识到危险的我转身就跑，可却轻而易举就被他抓住头发狠狠按在沙发上。

　　林勉将脸凑近我的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宝贝，你好香。」

　　我拼命挣扎，「变态，你这个变态。」

　　他诡异地笑起来，「现在才发现吗？已经晚了。」

　　「你想怎么样？」

　　「宝贝，你跳舞的时候最美，跳一曲舞给我看好吗？」

　　我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他怎么知道我是一名舞者。

　　「你到底是谁？」

　　「咯咯咯」林勉发出低沉的笑声，「我的小可爱，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

　　闻言，我想起了近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异常。

　　我的手机会莫名其妙地收到一些骚扰短信。诸如：「你跳舞好美」、「今天的红裙子很好看」、「不要跟别的男人说话，你就那么骚吗？」等等。

　　令我烦不胜烦，将电话号码拉黑后依然会有别的号码传相同的短信进来。

　　本来，我打算明天就去将自己的号码换掉。

　　「是你！」

　　（2）

　　林勉咧开嘴笑起来，原先的儒雅荡然无存，只觉诡异。他伸出食指描摹着我的脸，「宝贝，我的耐心可不好，你到底跳还是不跳？」

　　「我跳了，你就走吗？」

　　「如果我满意的话。」

　　可我没想到，竟是这种跳舞。

　　看着眼前满地的碎玻璃片，我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望着我，手中把玩着一把寸长的小刀。

　　「我说了，我的耐心可不太好。」

　　见我久久不动，那柄小刀「嗖」得就朝我射来，划过我的小腿后深深插入木地板中。

　　过度的惊吓令我的尖叫都哑在喉咙里变成呜咽。

　　那双在黑暗中泛着冷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只能赤裸着脚踏上满地的碎玻璃。

　　「宝贝，我要看的是舞。」

　　光站上去就已经是钻心的疼痛，要如何在上面翩翩起舞。

　　我泪流满面地望着他求饶，他却无动于衷。

　　我尝试着迈了一步又一步，并在上面转了个圈，他终于笑着对我说：「宝贝，你流的血可真令人心动。」

　　（3）

　　林勉将我抱到沙发上坐好，匍匐在地上亲吻我的赤足，还找来医药箱为我包扎伤口。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的发顶，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又立刻恢复柔弱无助。

　　他阴鸷地望着我的脸仔细端详了好久，突然笑起来，「宝贝，想装的话就要装得像一点。」

　　「哦？」我收起柔弱的表情，「你是怎么发现的？」

　　「一个正常的女人，真的会大半夜给一个陌生男人开门吗？」

　　他站起身将我抱进怀里，将脸倚靠在我的脖颈处，呼出灼热的气息。「而且，不是你邀请我来的吗？」

　　我「咯咯咯」娇笑着从他怀里钻出来，打开了电视机。

　　新闻节目中正在播报连环杀人魔案情的最新进展。

　　女主播好听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响起：「我市近期频发入室杀人案件，望广大市民群众提高警惕，不要随意开门。凶手常在雨夜作案，作案对象多为23至28岁独居女性。」

　　接着就是案情回放，第一名死亡的女性是一名画家，凶手将她作画的右手斩断，让她保持着作画的姿势，并用她的鲜血在墙上画了一幅彼岸花；第二名死亡的女性是一名歌者，凶手喂她吞食了无数的玻璃碎片，让她保持着唱歌的姿势，并用她的鲜血在墙上谱了一曲钢琴曲；第三名死亡的女性是一名陶艺家，凶手将她埋进了她的陶土里，做了一个人形陶壶。

　　「现在，我是第四个了吗？」

　　我望着窗外下着的瓢泼大雨，随口问道。

　　（4）

　　林勉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摸着我的脸，问：「你故意将自己暴露在我面前是为了什么呢？」

　　我盯着他形状优美的凤眸，回摸他线条分明的侧脸。

　　「传说中向恶魔献祭灵魂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向你献祭，我又会得到什么呢？」

　　他发狠似地吻上我的唇，「聪明的小姑娘，你想要什么？」

　　「若我说，我想要人命呢？」

　　他似乎惊讶了一瞬，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哈哈哈」大笑起来。

　　「宝贝，你可真有趣。」

　　话音刚落，「叮铃叮铃」，门铃响了起来。

　　有一瞬的紧张从他眼中划过，我好笑地望着他。

　　「你要暴露了呢，怎么办？」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就是你要的人命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脚底的疼痛感一阵一阵刺激着我的神经，我的心中却泛起一种麻丝丝的痒意。

　　门铃响了好久，终于安静下来。他松了口气的样子可真是可爱。

　　但随即，门外就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

　　「杜梦，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

　　我望了眼大门，又回头看向面前的男人，轻声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他咬牙了许久，终于决定放手一搏。

　　「你去开门。」

　　「我去？」我笑着指着自己，「你就不怕我把你供出来？」

　　林勉的眼尾泛起血红，却坚定道：「你不会。」

　　我拍了拍他的脸，「确实。」

　　否则，我就不会在看了新闻提醒女性近期不要穿红裙后，还特意在那场盛大的演出中选了一条鲜红的舞裙。

　　（5）

　　我忍着腿上的疼痛，将门打开。

　　「杜梦，你果然在家。」

　　望着门外西装革履，严丝合缝的俊美男人，我调皮地笑了笑，「你在我手机里安装了跟踪器，我还能躲去哪？」

　　被我拆穿董子谦也丝毫不慌，探手想搂住我。我没有避开，乖顺地滑进他的怀抱。

　　他似乎很满意我今天的乖巧，「最近市里案件频发，我也是担心你的安全。」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往里走，林勉果然已经藏好不见了。

　　董子谦直勾勾地望着地板上如花一般散开的血迹。我看见他看到那些血迹的一瞬间，忍不住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但很快，他就恢复见怪不怪的样子，安然地坐到沙发上望着我。

　　「杜梦，若是你天天都像今天这么乖就好了。」

　　「怎么，像今天这样自己给自己惩罚，你就觉得我好了？」

　　他微微侧过头看向窗外划过的闪电，然后向我伸出了手。

　　「过来！」

　　我没有反抗，反抗只会让我受到更可怕的折磨。

　　我搂住他的腰，眼睛的余光却在房间里搜寻消失的林勉，不知道他躲去了哪里。

　　今晚，真的是有趣的一晚呢。

　　（6）

　　董子谦细细地揉捏着我的腰，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窗外的瓢泼大雨。这时，又一道闪电划过，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愤恨。

　　每一次下雨，他就会发疯。

　　想到过去他在我身上施加的那些折磨，我恐惧地有些瑟瑟发抖，他突然牵起一边嘴角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他转回头望着我，捏着我的下巴逼迫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

　　「怕了吗？」

　　我微微点了点头。

　　他轻轻地啄了下我的唇，「知道怕就好。那就不会做出那种蠢事。」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心中真正深爱着的那个女人。男人是不是得不到的才会一直牢牢记在心中。

　　他突然站起来，又蹲下身。就像我第一次看见他那样握住了我的脚，然后用手描摹着我的伤口。

　　我觉得有点痒想缩回来，他就用力地捏住了我的脚。

　　鲜血瞬间将绷带浸湿，我忍不出喊了一声：「痛！」

　　他冰冷的笑容逐渐绽放，「痛吗？我觉得我的心更痛。」

　　我怔怔地望着他的脸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那是我人生中最后悔的事情。

　　（7）

　　那天我刚参加了一个大型舞台剧的演出，这是我第一次边唱边跳，有些紧张，还好，结果还算令人满意。

　　有很多人为我送来鲜花，我却隔着人群一下子被站在远处的那个男人吸引了。他穿着普通的白衬衣和黑色西装，目不斜视地望着我，眼神中的专注令我有些动容。

　　但很快，他就被拥挤的人群挡住了。

　　直到我在走去停车场的路上，因为满脑子都在回想他刚刚望着我时的样子不小心崴了脚。

　　正手足无措之时，他竟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蹿出来将我扶到台阶上坐好，并伸手握住了那只受伤的脚。

　　他的手指很冷，被他握住的地方却热得发烫。

　　「没事，没伤筋动骨。」

　　他的嗓音跟他的人一样冷冷清清的，但却勾得我再也忘不了了。

　　他告诉我，「杜大师你好，我叫董子谦。」

　　我笑起来，他可长得真好看。

　　（8）

　　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我扯出来一个僵硬又难看的笑容。

　　「你也会痛吗？」

　　董子谦死死地瞪着我，捏着我手越来越用力，血一滴一滴渗透白色的绷带，从他的掌心滴落。

　　「放过我好吗，子谦？」

　　他摇了摇头，突然平静下来，竟然没有更生气。

　　我偷偷朝厨房的方向瞥了一眼，那里有白色的光一闪而过。

　　若是……

　　「杜梦，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没有若是，他依然偏执得令人发狂。

　　那你就去死吧！